尼伯龙恩的指环

《尼伯龙恩的指环》还是《指环》?瓦格纳的这部作品在德语区已经出名到没有必要写出全名,但每当和不常进剧院的朋友说起这个简称总会担心让人以为是《魔戒》。可是常进剧院的是谁?不常进剧院的又是谁?在这部本身就充满种族主义、性别对立,并深受希特勒喜爱的的《指环》当中,如果照原样搬上舞台,再次将人们分成看歌剧阶级和不进剧院的阶级,是不是显得太不思进取了?

在苏黎世剧院的戏剧版本中,作为移民二代的Necati Öziri 重新改写了指环,Öziri结合自身经历以及对自己非“纯正德国人”身份的探讨,将这部作品中藏在天神与精灵故事之下的歧视内核打碎,并重新将“反抗”这个内核灌注到作品当中,在整部戏中也特意做到没有任何一句台词和原版相同。

Öziri作为作者还承担了导演Christopher Rüping戏剧中常见的开场为观众做Intro的角色,从《夜半鼓声》和《酒神之城》的Nils,到《It Can’t Happen Here》的Benjamin,每部作品的 Intro都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终于又有机会坐到同一个屋檐下。

四个小时的演出被分成了六段长长的独角戏,地球女神、巨人、女武神中的Brünnhilde,甚至丛林中的小鸟和巨龙,这些在原著中被一笔带过的角色在这部作品中重新掌握了话语权。Brünnhilde作为众神之王Wotan最宠爱的女儿,因为不是男儿身而终究不能成为英雄;建造Vahalla神殿的巨人之子,作为和众神完全不同的阶级,饱受神族的剥削,进而愤而反抗,打算摧毁神殿。Öziri将这部17个小时带有当时时代印记的歌剧作为蓝本,结合了当今的社会议题,高声为被压迫的群体呼喊,这些社会议题的表现并激进,而是为每个角色都提供了一个发声的平台,这已经是对瓦格纳这部经典作品最高的敬意。

整场演出Rüping的个人风格十分明显,耀眼的灯光,大场景的音乐加上Hip Hop和电子乐烘托气氛,这种深的我心的风格永远不会出错。就像在《酒神之城》中一样,每次看他的神话剧都像是自己身处于Wahalla神殿中,一众天神像是真实存在于我们生活的世界之中一般。但看过他这五六年来所有作品之后觉得这部《指环》和之前的相比,排演的风格和文本少了一丝和谐,像是两个并不严丝合缝的齿轮,大部分时间都有一种错位感,在文本到达高潮的时候台上的演出总是慢了一排,演出到位的时候音乐又好像还没跟上,情节,表演,音乐这三个波峰从来没有重合到一起,让人少了汗毛直立的过瘾感。

在Jonathan Mertz设计的布景中,舞台上演员们从不下场,当一个人在幕布前独白时,其他所有人在背景中的蜡烛流水线上做着手工蜡烛,四个小时产出的几百个蜡烛都送给了观众当手信,每个蜡烛的燃烧时间也正好是四个小时。虽然拿到了蜡烛很开心,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布景是在“有趣”和“让不说话的演员手里别闲着”之间摇摆不定,如果能通过布景让台前独白的演员和其他成员能产生互动也许能让整部作品更为完整。

 

每次来苏黎世都是为了看Rüping,这次仔细看了一下2022年的戏单,惊喜满满,除了各种新戏外,入选了苏黎世戏剧节的《Das Weinen》,2020年柏林戏剧节的《Der Mensch erscheint im Holozän》,2021柏林戏剧节的《只在世界尽头》、《美狄亚》,2012年柏林戏剧节的《浮士德1+2》都是值得专程跑来看的剧目。

Photo: © Sabina Boesch

7/10

德语难度: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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